戴晴芮正式成為關(guān)晴芮的幾個月後，幾乎在同一周內(nèi)，爸爸投資的GU票大跌，媽媽被詐騙集團騙走數(shù)十萬元，此外還有關(guān)岸淵上大學須繳的學費，家雖不至於破產(chǎn)，但一下子損失了不少錢財?shù)木皼r與原初設(shè)想的發(fā)財夢大相逕庭，原以為爬的是天梯，結(jié)果搭上的卻是通往地獄的直達車，雙親看關(guān)晴芮的眼神猝然間變了調(diào)，像一面鏡子被從中打碎，震出網(wǎng)狀裂痕，倒映出萬花筒般扭曲畸形的人T碎塊。
十三歲、正值青春期的關(guān)晴芮始終處於混亂且壓抑的狀態(tài)。在她心里，她等同家庭的難民，手持合法與否她都不知情的護照，穿越在兩國領(lǐng)土之間，每每過境都像被剝了層皮。身分認同大洗牌，臉上的面具摘了又戴、戴了又摘，泄漏的鄉(xiāng)音無論去哪都不夠道地。
她在新學校交不到朋友——一位過度熱情的年輕男老師在全班面前點出了她曲折的家庭秘事，同儕自然而然給她標上眉批，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，正確翻譯是只可站遠遠地聊她八卦，不可靠近與她玩耍。她只好獨來獨往，消音一切內(nèi)外在的不滿與疑問，假裝它們不存在，假裝她自己不存在。
在所有來來去去的過客當中，關(guān)岸淵是唯一稱得上她知己的人。盡管他平日住校，到了周末他通常都會扛著少少的行李回家，跟妹妹分享那一周的大學日常，傾聽她因不懂得如何編織詞語而顯得空洞的煩惱，以年長稍許的角度為她剖析愁緒，提供模棱兩可的建言。只有他張開雙臂形成的擁抱能將她圈入而不使她繃緊身子，只有他身上散發(fā)的氣味能讓她安心。她變得什麼話都能跟他說了，同時也變得什麼話都沒法向除他以外的人說了。
一日深夜，關(guān)晴芮睡到一半模模糊糊地被夢境洋流托至岸邊，翻個身，面朝天花板放空，沒一會兒忽覺腹下尿意肆nVe，她輕手輕腳踏出房間，前往廁所途中聽見主臥傳來雙親的對話聲。也許他們假定子nV仍甜睡著，對正你來我往激烈交火的語言壕G0u戰(zhàn)毫無所覺，因此大意地提高了點音量，關(guān)晴芮光是把耳朵平貼門板就能聽懂個泰半，尤其爸媽的爭執(zhí)本質(zhì)上也就繞著一個定點或進攻、或退守，間歇拐彎抹角。他們希望她離開。
他們反悔了。到頭來，她又要再一次地流離失所。
小便的需求還是不能不處理。小解完，關(guān)晴芮滿臉糊淚地沿原路折返，在行經(jīng)自己房門口前時卻多邁出幾步，推開哥哥臥房的門板，緩慢加深膨脹的Y影罩上他裹在棉被中的形T。
關(guān)岸淵掀開棉被一角，認出來人後半張著嘴，幾秒後將提問吞回肚里，牽著她的手將她引向自己的懷抱。
被哥哥抱著的感覺，她想，很像是躲藏在一個海濱的洞x里。溫度適中、Sh度宜人、Y暗、舒坦、風景優(yōu)美、安全、靜謐、無人打攪。隔著一層單薄布料，哥哥的x膛微微發(fā)燙，并沒有明顯起伏，可觸感結(jié)實，枕在上頭便有規(guī)律心搏聲如cHa0汐拍打耳畔。他用雙臂緊緊扣住她的後背，接著，靜靜地，以指甲邊緣來回刮擦她後頸與肩線的肌膚。她忘情其中，覺得身下的地球轉(zhuǎn)速減慢，光還遠在千萬年之後的另一邊，此時此刻只有無際的黑暗將他們包裹，g勒出相擁的身形，簡約原始的圖騰一般。
半夢半醒間，她擠出破碎的囈語，牛頭不對馬嘴地將方才偷聽到的雙親交談向哥哥舉發(fā)，淚水沾Sh她的下頷與他的前襟，她越說腦子越空，思緒怠速，洞x外適逢漲cHa0，海浪灌入x口，一寸一寸淹沒。
她再醒來時，天已蒙蒙亮，熹微晨曦在墻上拓映出不規(guī)則光斑，清脆鳥囀間或敲打凍原般的寧靜。在那一時半刻，她不曉得自己身處何地何時，接下來應(yīng)該做或不做什麼，甚至記不起自己是誰，所有該有的視角、價值觀、意識形態(tài)等全是一片空白，無影無形，沒有這東西無限延伸，連概念都稱不上。
她只知道她人還活著，還在呼x1，事情還沒有結(jié)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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