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泳之與江離的行為,不及在戰(zhàn)爭期間囤積、倒賣管制生活物資過分。他們曾經所持有的,說到底是一批保險,而保險只要無法被賠付──邵泳之與江離也沒有去等未必被兌現(xiàn)的賠付,他們在那之前將這部分資產脫手──就是一堆廢紙。負責賠付保險的亦是金融機構,不是已經在被戰(zhàn)爭摧殘的普通人。邵泳之起初驚慌的原因,是他實質在一個敏感的時期做空了帝國一些很關乎國計民生的市場。這是在一些人聽來不甚政治正確的事。C作一旦被發(fā)現(xiàn)、舉報,或許會累及邵泳之世代簪纓的長輩。再者,邵泳之的家族雖然有貴族頭銜與一定的官職,但那幾位皆是科學家與工程師出身。在金融市場的執(zhí)法實務中,邵泳之所在的基金公司可以被當作民營企業(yè)──他們沒什么人保護,執(zhí)法機構一旦抓到把柄,就有概率將把柄放大、辦他們、撈錢。
張遠霽不動聲sE地聽完了這個故事。
她說:“ptiva有一些人極端反感金融行業(yè)?!蔡岣昴牟糠质鼙姂斠嗳?。”
江離習慣把ptiva時期的所有人──也包括她自己──當小孩子。少年人討厭一項東西,有時不是由于他們覺得那東西本身不該存在,而是由于他們自我意識強烈、不希望它成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。不過,ptiva不是所有人都有大學及以下的年齡。現(xiàn)在的江離,由于自己長大,也對那時因ptiva而出現(xiàn)的、更年長的人們有了更多想法。
她想,已經該有自己事業(yè)、該能養(yǎng)活自己的人,如果還過激地、連資本市場的運作方式也不了解就討厭資本市場,可能是由于他們并不是資本市場的接觸者、參與者或受益者。他們,要么是沒有良好地融入他們所正生存在的社會,要么就是不屬于從資本市場中得利的那個階級。
江離學經濟學。她b平均水平的人更重視與相信此學科──與若g為此學科奠基的假設。高中里,江離的JiNg神障礙嚴重地初見端倪、令她厭學與嘗試逃學時,陳宇幾度沖她大發(fā)雷霆,說江離日后找不到工作、可以去當妓nV。從小到大,陳宇的金錢焦慮在江離身上發(fā)作,遠不止這一次。
陳宇做與資本市場有許多接觸的工作。她們整個家庭基本由陳宇的收入支撐起。江離是有偏見的。
帝國沒有經歷過皇室的被推翻與復辟。但,在b現(xiàn)在更動蕩的時代,帝國也像許多國家一樣,有過黨人。十幾年前,發(fā)生一起對皇室的刺殺。自此,“”,連帶“社會主義”等詞匯,逐漸從帝國的無官方授權討論中消失,不過,江離懷疑那些刺殺皇室的人是否是嚴格意義上的社會主義者。
江離學過勞動經濟學,學過工資與就業(yè)的市場模型。她熟悉工具變量、縱向研究,給赫遐邇做的課題,因變量是收入,自變量是教育背景與生活環(huán)境,用到斷點回歸與傾向得分匹配,結論是極符合直觀與直覺的,在照林的農村,普通高等教育的回報率遠沒有在城市那樣高,職業(yè)高等教育的回報率相對更好些。初學經濟學時,江離一直覺得許多勞動、發(fā)展、政治經濟學的結論不難猜中。好像不需要嚴格的數據分析與論文,人們也皆會知道這些。不過,科學的意義不止是提供新認知,亦是將現(xiàn)有認知證明與證偽。
然而,在作業(yè)中、在論文中、在課題中,人從來只是數據──龐大表格中的一行,稱為一例觀測。倘若此人有幾項變量的應答是不明或者缺失,赫遐邇就會告訴江離,不必再分析此人應當被劃分在農村組、城市組還是流動勞工組,她們使用到的、將樣本區(qū)分入各組的標準不需要很復雜。
江離學過、也能憑常識輕易想到造就統(tǒng)計偏差的方式。這還不是帝國的被臭名昭著地涂改過的數據。主要的偏差也應該誕生在赫遐邇處理它前。但,人被一步一步異化,結論必然不是全部的真相了。
有些經濟學研究存在田野調查、獲取最原始數據的成分。江離的級別還不夠她接觸這種。
內容未完,下一頁繼續(xù)閱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