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夫”,這一回朝能喊低了,人家是骨科主任,“我爺爺我妹妹都跳樓沒Si,現(xiàn)在,”
朝能沒說完,主任就回答了:“我知道。你妹妹我們正在治療。她有案在身,你不能見。至於你爺爺,沒他的事了,回家去吧!”
“可,可是,老人傷得那麼重,怎能回家去呢?回去我又不懂醫(yī),拿他沒辦法,只好看著他痛Si。大夫,主任,院長”,朝能手忙腳亂直往高處喊,“求您老人家行行好,收治我爺爺,我們?nèi)抑敝潦澜缒┤斩紩δ卸鞔鞯碌?!”說著跪下磕頭如搗蒜。
“起來!”旁邊一個五十多歲長著一付階級斗爭面孔的白大褂nV人尖厲地喝斥道。朝能只好起來。nV人又說:“什麼世界末日?你這話聽起來磣人!我們無產(chǎn)階級江山是沒有世界末日的,無產(chǎn)階級、勞動人民沒有世界末日,只有你們資產(chǎn)階級才有世界末日!懂嗎?”
“我說錯話了!我該Si,我該Si!”朝能懊悔得要打自己耳光。
“我們也沒辦法?!敝魅握f,“目前的革命形勢你知道。紅衛(wèi)兵把所有出身不好的病人都勒令出院了。如果收治你爺爺,連我們都有不是,我是要負主要責任的。到時候,我也戴高帽子游街批斗,受得了嗎?現(xiàn)在全世界都聽紅衛(wèi)兵的。這樣吧,”他回頭叫一個年輕醫(yī)生,“小李,你跟他去看一下,他爺爺是不是該止血包紮,處理一下,再打一針止痛,讓他們回家去。”
朝能繼續(xù)求情。明白這位國字臉戴眼鏡的醫(yī)生是個頭,便叫主任:“主任,求您老人家行行好,給住個院!貴院不是叫仁慈醫(yī)院嗎?請給老人一點仁慈吧!他老人家也說,實行革命人道主義!”
那位長著一付階級斗爭面孔的nV大夫說:“既然你對的話這麼熟悉,大約你也知道的另一句話:對階級敵人的仁慈就是對人民的殘忍!”
小李醫(yī)生將朝能推著走:“走吧,不要再說什麼了!咱們看你爺爺去?!?br>
小李醫(yī)生就和朝能去走廊,一看,已作過初步處理了,但還痛得哇哇叫。於是他回室內(nèi)去了一下,出來手里擎著一管針筒,往老頭子身上就紮,一邊推針筒一邊說:“回去買些石膏紗布,或者削兩片竹板,把腿固定?!?br>
朝能這可是完全抓瞎了。而且怎麼回去呢?沒錢。如果有錢,盡管街上沒有資本主義的計程車,也沒有半封建半殖民地的h包車,總還可以想辦法,私下去街角找一個板車大爺,求他拉一拉,大約還是可以的。他的錢包都是因為自作聰明,掛到窗外去,讓紅衛(wèi)兵提走了。金錢不是萬能的,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。從早上跟救護車出來到現(xiàn)在過午,他一點東西都沒吃。如果錢包在手里,就可以到街邊吃一碗熱乾面不是?快餓昏了!又渴,連一分錢一杯的街邊涼茶也喝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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