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後,到了文化大革命開始,一切規(guī)定的權(quán)威X都動搖了,張慶余才決定向林博源攤明他想要什麼。林博源裝作很吃驚:“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?學校不是不準嗎?我覺得我們作為黨員學生,一定要帶頭遵守規(guī)定!這個問題,只有到了畢業(yè)以後才能夠考慮?!?br>
        她的回答光明正大,無隙可乘。張慶余想想也是,同時感到安慰:并沒有拒絕他,答應(yīng)在畢業(yè)以後可以考慮。那麼,快畢業(yè)的時候再說吧。她真是個革命圣nV!

        然而今天看到的情形使他非常震昏!這個革命圣nV居然與墨潤秋Ga0在一起!墨潤秋何許人也?林博源作為年級團支書,與這個階級異己分子說說話是可以的,有時候也是必須的,但應(yīng)該是從做思想工作的角度,挽救人幫助人的角度,嚴正大方??墒墙裉炜吹降那樾瓮耆皇悄屈N一回事!林博源從來沒對哪個人眼睛如此發(fā)亮過,最亮的眼睛居然是留給墨潤秋的!

        墨潤秋和林博源在公共汽車站等車,張慶余躲在附近一家商店里,混在顧客中觀察他們。越觀察越覺得這兩人已經(jīng)不是一般的關(guān)系。他要看他們上的是哪一路車。如果是12路,那就說明是往林博源家去的。張慶余雖然還沒去過林家,有一回他要求上門拜訪,遭到了林博源堅決拒絕,但林家的街道、門牌號他實地踏勘過,乘什麼車,怎麼走,都了然於x。

        等了好久,12路車終於來了。果然,墨林兩人上了12路!不出所料,是要到她家去!張慶余醋昏了,血直往腦g里沖。趁二人在前門拼搏上車擠得無暇他顧的時候,慶余從商店里出來急步擠上後門。於是跟蹤的和被跟蹤的上了同一輛車。慶余以為沒被發(fā)現(xiàn),乘客擠得前門看不見後門。然而墨潤秋是個何等樣進化的人哪!他的視力好b鷹隼,嗅覺好b藏獒,聽覺有如大象,更有一些莫明其妙的感知能力??偠灾且粋€了不得的雜種。所以慶余的跟蹤一點沒逃過他的神經(jīng)中樞,那里邊一直在收集、分析相關(guān)資訊。

        小西門站到了。如果是到她家去,應(yīng)該在這一站下車。沒錯,他們下車了,慶余看到他們下車。他自己卻決不定是否該下車。跟下車可能會被發(fā)現(xiàn),於是他決定過頭一站才下車,再往回趕。汽車開動了,才走了兩百米卻又停下來。有一個人上車,大約是司機的熟人。這太好了,張慶余趁這機會趕緊下車。下了車他就老兔子似的往回奔,遠遠的又看見他們了。兩個人走在一起的模樣,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!

        墨潤秋看到一座小公園,說:“我們進公園坐坐吧!”兩人走了進去,沿著林蔭道散步。墨潤秋說:“這公園雖然不大,卻收拾得挺JiNg致的。有這麼多大樹,感覺非常舒服。”博源說:“是的,挺安靜,我有時就帶著書本到這兒來讀?!?br>
        墨潤秋瀟灑地漫步,盡量貼近博源走著,使看起來像兩口子。他知道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,而且能感知這雙眼睛此刻在什麼方位。當走到一定角度時,他就伸出手去,雖然沒碰觸到博源,但從那雙眼睛看過來卻是拉著博源的手或摟著她的腰的。最好是真拉著摟著,但他吃不準是不是已經(jīng)到了那個火候,博源會不會接受。他知道她雖然是個不太正宗的革命者,卻是一個正宗的淑nV。要是到那個火候就好了,做給張慶余看!

        沒錯,張慶余在盯著他們。小公園的圍墻是鏤而不空的,只在實T中留了一些十字形空隙。這可以作為槍眼,也可以作為窺孔。正好適合慶余此時的需要。他沿著圍墻移動,密切關(guān)注那個他最Ai的nV人和那個他最恨的男人。這最Ai和最恨,猶如正物質(zhì)和反物質(zhì),在張慶余心里碰撞出了可以毀滅一切的怒火。當看到墨潤秋和林博源走上一個亭子,在邊椅緊靠著坐下來,那家伙還向博源背後伸過手去時,張慶余幾乎喪失理智了。他決定沖進去和他們理論,或者與那個階級異己分子決斗!

        然而,慶余畢竟是一個政治動物,不是那種莽撞沖動不計後果的毛頭小子。左腳剛跑出去右腳就收住了。他呲牙裂嘴狠狠敲了自己一記腦袋,痛苦萬狀地蹲下到地上,抱住頭cH0U搐了一陣子,終於冷靜下來。他慢慢地,艱難地立起,搖晃著向汽車站走回去,步態(tài)有些像一個患有骨質(zhì)退化癥的老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亭子坐了一刻鐘,墨潤秋心里忽然有些發(fā)虛,感覺到紀延玉在尋呼他。那個時代還沒有尋呼機,但他與紀延玉之間似乎已經(jīng)發(fā)展出一種心靈尋呼功能。他坐不住了,說忘記了什麼事,要回學校去。林博源問:“不到我家去了?”墨潤秋說:“很想去,但今天不行了。下回吧。真遺憾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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