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派出所以出身好壞判決是非。問了一下,把打人者放了,倒將顧媽去捉了來,令其檢討出言的不遜,直拘留到晚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顧士鋼恨得拳頭要攥出水來,真想將派出所給砸了。然而他y是壓住怒火。最後為了將媽媽接回家休息,還掏出圓珠筆代她寫了檢討!心里要多窩囊有多窩囊,就像地殼下憋著一GU熾熱的巖漿。

        偏神經(jīng)病大哥這天夜里又發(fā)作。不但叫,而且還開門到院子里叫。吵得四鄰不安。從前人們Ga0階級調(diào)和論,多少還包涵一點。現(xiàn)在階級意識提高了,陣線也鮮明了,陡然便以階級斗爭的眼光來看待這件事,認(rèn)定為階級敵人在搗蛋。一個叫柳大同的二十多歲小夥子,取一根大bAng對神經(jīng)病就掃過去。洪國年那個未成年表弟也舉掃帚參戰(zhàn)。兩人合力打得他滿院子打滾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個吃齋念佛的大媽說:“別打了,人家是JiNg神病人!”

        不料幾個人說:“打!他們打的是反動資本家的兒子!”

        早晨,顧士鋼下夜班回家又得知哥哥被打的事,那GU巖漿幾乎沖天而起。站在院子里看著地上那豆腐腦般的血塊,他x部劇烈地起伏著,真想沖進(jìn)柳家和洪家把人給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終於還是壓住自己,知道那不是男子漢之所為。倘奮一時之勇,將被說成階級報復(fù),一家子更加完了。顫抖著回屋拿了一把鏟子,將血豆腐腦鏟起一塊放進(jìn)日記本。然後用三輪車把哥哥送去醫(yī)院。醫(yī)生給傷口貼一塊紗布,就叫他們回家,說如果要住院進(jìn)一步治療,得去街道居委會開個家庭出身非黑七類的證明。三輪車只好還是把哥哥拉回家。

        盡管壓了下去,地底下那GU熾熱的巖漿還是在尋找出路。顧士鋼將情勢前後左右想了一遍,分析出關(guān)鍵點在於家庭成份。成份不是沒定下來嗎?要能設(shè)法定為工人,局面就扭轉(zhuǎn)了。於是他決定去燈泡廠說一說。他爸是個傻乎乎的人,智商在未成年人的水準(zhǔn),在廠里時常被人當(dāng)作猴子耍弄。這樣的人容易獲得同情。去找領(lǐng)導(dǎo)說一說,也許能讓廠里出面幫忙將成份Ga0定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找到燈泡廠黨委辦公室。介紹了自己,某人的兒子。黨委書記是個從鄉(xiāng)下山旯旮打到城市來的,外行領(lǐng)導(dǎo)內(nèi)行的政治g部,C著一口哩哩嚕嚕的湖南話,眼神里裝滿階級仇和革命警惕X。聽清了顧士鋼的身份,驚怪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陣,大聲呵斥:“你來貢g嘛?你想貢g嘛?”

        顧士鋼見這樣子,知道什麼都不用說了,再說有可能連他也給當(dāng)成狗崽子關(guān)進(jìn)“牛棚”。退出來,像一頭瘋牛般在街上直闖。要到哪里去,不知道。只覺得需要發(fā)散郁悶和憤怒。怒沖沖在人群中穿行,口鼻噴著白汽。橫里就撞到一個nV人身上。nV人踉蹌兩步,幾乎跌倒。他躍上去一把扶住。nV人朝他一看,叫起來:“喲,是你呀!沖床車間的顧士鋼不是?”

        撞的是他們單位nVg部,廠辦公室主任范桂蘭,范大姐。丈夫原是區(qū)委組織科科長,卻生肺癌去年Si了。范大姐老不老小不小的,正在虎狼之年,身T健壯,胃口特佳,開始煎熬起守寡的滋味,不大好受。孤燈長夜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的時候,不免胡思亂想,將廠里小夥子形貌在腦子里過一遍。今天街上正漫步呢,冷不防差點讓一個莽小子撞倒。一看,竟是顧士鋼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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